【瑜昉】Ciao Campania - 2
啊，意大利海边的踢球少年。
我的欲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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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尹昉昨天睡的太多，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准备下楼的时候路过黄景瑜卧室门口，看见半大少年睡得四仰八叉，长手长脚在单人床上已经有些局促，窗口第一抹晨光洒在他小腿上，像一双温情无限的手。
他多看了一会儿，下楼准备早餐。
房东太太果然没有回来，客厅和厨房里萦绕着人类曾经存在过的幻影，温情过后的冰凉。
尹昉改了主意，顶着朝露出门去，他没有方向，只是需要走走，晨昏交界时，人类还未苏醒，鬼魂正将离去，他走在中间，生死不明。
空气是带着海洋气味的潮湿，几轮呼吸下来浸透肺部，透静又舒服。尹昉在飞机上看完的那本旅行指南上说，那不勒斯最早叫做帕耳忒诺珀，是《奥德赛》一位海妖的名字，对于水手而言，陆地本就是夺魂摄魄的歌曲。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不像靠岸的水手那般欣喜若狂，也许看到大海和从大海而来本就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心境，前者豁然开朗，后者恰如归乡。
所以说，故乡是个相当吊诡的概念，他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地点，随着你脚步越走越远，故乡变成了一个虚无的概念，他是你摇摇欲坠的跟你，所有道路的起点。
他却不存在了。
尹昉站在岸边一块巨大的礁石上，看着太阳从一个鸭蛋黄变得光芒闪亮。
意大利的日出，也没有那么不一样。
回去的时候，黄景瑜还没醒。
尹昉找到了白吐司，鸡蛋、香肠和一点蔬菜，冰箱里还有大半瓶牛奶，估摸着做早餐应该是够了。
刚把鸡蛋打进锅里，就听见楼上有动静。
「尹昉儿，你起真早——」黄景瑜站在楼梯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三两步跑过来从尹昉肩膀上看鸡蛋在锅里欢快地跳舞，「我饿了。」
「谁说我是做给你吃的？」把面包片也放进去。
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满脸委屈地偷了个小番茄丢进嘴里。
中指敲他额头，「去坐好。」
「哎！」乖乖去桌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如果身后有尾巴一定在欢快地摇晃。
真是小朋友。
给鸡蛋撒上胡椒和盐，蔬菜简单地拌了拌，吐司和香肠都两面煎过，尹昉把盘子端上桌的时候黄景瑜帮他倒了牛奶。
「谢谢。」尹昉说。
少年抬头时的眼睛恰如窗外照进来的第一缕阳光，他笑了，只露出一边的虎牙，「该我说谢谢才对呀。」黄景瑜一口就喝了大半杯牛奶，上唇沾了一圈奶渍，像个货真价实的小朋友。
尹昉递了张纸巾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从他出现就弯着嘴角。
黄景瑜都知道。
早饭吃的很慢，尹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意大利南部缓慢的生活节奏适应得如此良好，也许是因为懒惰才是人类天性，又或者对面这个家伙，天生就有让人沉溺的能力。
「你画画？」尹昉看见靠窗的地方立了个画架。
叼着吐司点点头，「夏天过完，我就要去佛罗伦萨了。」
「喜欢画什么？」
认真地想了想，「我不知道。」
微蹙起眉头看着他。
像是被他困惑的表情逗笑了，黄景瑜三两口吃完盘子里的东西，捏着最后一颗小番茄说，「我会画很多东西，把其中的一部分画得很好，我从素描学到水彩、油画……但是我始终不知道我自己想画什么。」把小番茄丢进嘴里，想了想接着说，「这样可能也不太准确，比如说我看见日出的时候会很想把他画下来，去教堂的时候会想把彩绘玻璃窗前虔诚礼拜的人画下来，去年去奥地利的时候我想把雪地里那只兔子画下来……但那都只是一瞬间，你现在让我坐在画布前，告诉我画点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帮我挑选申请作品的老师说这不算什么，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想画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你看到它的那瞬间，一定知道。」
「就像梵高看见向日葵。」
「是呀，就像梵高看见向日葵。」黄景瑜笑得更开，突然起身拉着尹昉站到窗口，让阳光打在他侧脸上，留下一个优美的暗面。
被他握着手腕的尹昉不知所措地仰头。
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长方形的取景框，眯了一只眼隔着它仔细打量，「尹昉呀。」
「嗯？」
「现在这一刻，我想画你。」
人在少年时的天赋之一，就是哪怕玩笑，也诚恳万分，理直气壮。
尹昉自然没有答应他，黄景瑜也可能并不是真的想画画，把早餐盘子丢进洗碗机里，丢下句「午饭不回来吃了」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终于有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行李，忙完了顺手帮黄景瑜整理了乱七八糟的床铺，去书房里翻了本书，坐在飘窗上心不在焉地读，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书已经被从手里抽走，旁边的茶几上放了杯柠檬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冰箱里有蔬菜汤，我买了面包给你当午饭。
我去海边踢球啦，睡醒就来找我吧。
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落款是只小小的鲸鱼，胖嘟嘟，蓝色的，头上还在喷水。
尹昉手肘撑在膝盖上捂住眼睛，半晌才没头没脑地笑了出来。
这个小家伙，好可爱。
时间还早，他先跟着地图到处转了转才朝海滩走过去，隔着老远就看见一群半大少年在一片开阔地上追着一颗足球奔跑。
黄景瑜的身高即便在欧洲也算高挑，还有几分少年气的单薄。尹昉在大概是边线的地方站定，一手插在口袋里看他带球，然后被人放倒。
并且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从沙地里爬起来的黄景瑜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朝尹昉做了个大概是「等着瞧」意味的手势。
我才刚到意大利，看不懂你们的手语呀。尹昉颇有些无奈地想。
一个棕色卷发的少年在边线开球，接到球的黄景瑜以一个人球分过的花哨动作摆脱了之前把他放倒的后卫，面对出击的门将将球推进了边网。
和冲上来的队友们一一击掌，他又得寸进尺地跑到尹昉面前，弯了腰像只等待夸奖的大狗狗。
尹昉忍着笑揉了揉他头。
「喂！」推他一把才跑走。
半大少年总是不希望别人像对待半大少年那样对待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跨进那个属于成人的区域，却不知道绝大多数的成年人，心心念念想回去。
尹昉不想回去，但尹昉却是有些羡慕他。
最终比分多少尹昉并不太清楚，但看黄景瑜兴高采烈的样子，应该是赢了球。
沿着一条微微上斜的道路，他们肩并肩走的很慢，黄景瑜说着刚刚踢球的事情，尹昉心不在焉地点着头，身边的少年散发着一种仿若朝阳的活力，好像永远不知疲倦。
「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先回家洗个澡？」黄景瑜拎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他还是只穿了背心和短裤，出的汗已经被海风吹干了。
「我不介意，希望一会儿我们要去的餐厅也不介意。」
「你不介意就行了，」黄景瑜笑得格外灿烂，「餐厅老板就是刚刚把我绊倒的混蛋。」
尹昉一愣，突然捂着肚子笑到前仰后合。
黄景瑜扶着他肩膀，有点无奈有点莫名其妙，却始终没有收了嘴角的笑。
擦擦眼角的泪，「所以晚餐吃什么？」
「全那不勒斯最好吃的意面。」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我想喝酒。」
狡猾地眨了眨眼睛，「我姑妈藏了好几瓶超棒的葡萄酒……」
「你不许喝。」
「诶~~为什么！」
尹昉想，他真的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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