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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昉】Ciao Campania - 4

庞培古城一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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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 @SKYLINE 


Chapter.4


他不知道怎么画尹昉,满满占据他脑海的并非某个特定的画面,而是与这个人有关的所有,黄景瑜用叉子戳着盘里无辜的炒蛋,抬头觉得正在热牛奶的尹昉闪闪发光。

挠了挠脸颊,收回视线,搞不太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于是接过尹昉递过来的牛奶时没头没脑地问「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轻轻皱起眉头,「去哪里?」

「唔……庞培?」我觉得你一定喜欢。后半句话被黄景瑜咽了下去。


像是洞悉了黄景瑜的想法,尹昉趁他躲避不及的时候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好呀,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吃过饭就走吧!」一口气喝完大半杯牛奶,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重大决定。

尹昉笑着给他扯了张纸巾,「先擦擦嘴吧你。」

「哦……」

叼着根胡萝卜条看眼窗外,阳光从阳台边沿溜了进来,也会是个好天气吧。


黄景瑜洗澡的时候,尹昉准备了三明治做午饭,还在后备箱的小冰箱里放了几瓶可乐,抬头看见那个半大少年只套了件T恤就冲过来,半干的头发稀稀落落滴着水,把衣领洇出了一片深色的痕迹,又在几分钟后被太阳烤得踪迹难觅,就像某些在黑暗中尚未被捕捉的情绪。

庞培离那不勒斯城区不算太远,黄景瑜半路停下来买了两个冰淇淋,把草莓味的递给尹昉,小小的遮阳伞盖不住两个人,阳光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条切线,让尹昉总想要伸手去摸摸那里会不会比其他地方温暖一些。

黄景瑜也在看他,他们两个总在心照不宣地享受着这种彼此注视的瞬间。

不是为了看懂,只是想看着。

简单得令尹昉多少有些不安,那一点点不安却总能在黄景瑜的一个抬眸之间消解。他拉开车门坐回去,降下车窗仰头看着还站在遮阳伞下的黄景瑜,眸光因为日光流转,少年般清澈灿烂。

仿佛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掐了下,黄景瑜直到上车都没敢再朝尹昉看一眼。

他在心里支了张画布,只几笔就画出了轮廓,那空荡荡却充盈的目光、那脆弱又坚强的骨骼,仍旧难以着墨。莫名想起很久之前有个老师对他说,「就像你说“我爱你”,实际上你爱的是我里面的你一样,你画下的每一幅画,其实都是画中的你。」

「我不爱你。」他记得自己这么回答,然后老师给了他后脑勺重重的一巴掌。

红灯的时候,黄景瑜挫败地一头磕在方向盘上。

该死的啊,他说的都对。


他想要画下的尹昉,就像一句我爱你。


车没办法开到很近的地方,黄景瑜看一眼窗外愈发粘稠的阳光,摸了瓶冰可乐磨磨蹭蹭地从车里出来,「我十四五岁的时候,有一年跟着老师来这里画画。」把可乐丢到尹昉怀里,「那天我们刚把画架支好,还没来得及调颜色,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没有一点预兆。」

尹昉把可乐贴在脸颊上。「后来呢?」

「后来呀?」黄景瑜看他一眼,笑出了小虎牙,「我们那个长的像爱因斯坦的老师说,这就像是一个玩笑,瓢泼大雨也好、火山爆发也好……我刚在想他在这个地方说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大不敬呀,一个惊雷吓得他假发都跳起来了。」

忍俊不禁。

「其实我后来想想,他说的也没错……就是下大雨站在树下这么艺术的事儿,还是别有下一次比较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指着前面一个路牌说,「就是那里了。」


庞培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你总能在这里碰到游客,三三两两,在某一条走廊里擦肩而过,却在下一个转角踪迹难寻,就好像在这座于火山灰下陷入永恒沉寂的城市里,时间、空间都已经没有意义,每一个人不过是一个断面,在某一个瞬息触碰到彼此的边界,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被裹挟着飞速离去。

「后来呢?」尹昉突然开口。

走在他身后的黄景瑜一愣,「什么后来?」

「你说你是来画画的,后来画了什么?」尹昉伸手,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墙壁。

黄景瑜的视线从他的手指,顺着手臂滑到他不知为何绷紧的肩膀,「我们后来去神庙里避雨了,我在那里画了一场我没有看到的大雨将倾。」

尹昉笑了,「是你会做的事。」

表情突然有点复杂,「老师当时也这么说。」

「那你应该庆幸,」扭过头来看他,「我长得不像爱因斯坦。」

两个人在石柱旁边笑得惊天动地。


如果说意大利南部的时光很慢,庞培古城就是一个定格。维苏威的火山灰诚实不过地将瞬间永恒留存,人和建筑没有什么区别,毁灭即是永恒。

时间是最厉害的杀手,人们遗忘、厌倦、变老、离去。*

与此相比,火山爆发显得仁慈无比。


庞培古城并不算太大,中午最炎热的时间段过去,他们便已经走完了大半,来到当年黄景瑜避雨作画的神庙,神色间已然有些厌倦的少年就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签本,就趴在台阶上开始了他日常的描描画画。

石柱的花纹并没有被时间磨平,宽阔的平台上,曾经举行过最为盛大的仪式。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聆听过祝福、祈愿和忏悔,并永远沉默。

「一个庞培必备的问题。」他扭转回身对黄景瑜说,「如果你某天一觉醒来,发现火山就在眼前,你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黄景瑜猛地抬头看他,像是根本没有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他在画尹昉,当尹昉站在神庙中央仰头看着女神雕塑的时候,他便以一己之力破开了时光,庞培的火山灰飘遍整个意大利,所有人身上都分到了一点苍老,所有人都替他们活了一生。

脚下坚实的土地,突然成了摇晃的海洋。

恍然大悟。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想要画尹昉,又为什么难以落笔。

不过是在害怕而已。

害怕遗忘、害怕厌倦、害怕分离。

颜料是他的火山灰,他以为他画下的尹昉,就可以永远属于他自己。

「景瑜?」尹昉走过来,弯腰低头看他纸上潦草的轮廓线,「你在画什么?」

他呆呆地看着尹昉,眼中是那一日从未给出现过的大雨将倾,带着所有少年独有的诚惶诚恐,在时光中探求永恒。

他仓皇起身,把尹昉拽到了怀里。

他说尹昉儿,给我抱一下好不好?

尹昉被他这种小朋友塞了满嘴巧克力以后呜咽着说我想吃的行径逗笑了,轻轻地在他后腰拍两下,枕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隔绝了视线之后,他愈发敏锐地感觉到黄景瑜全身都在颤抖,相贴的皮肤间传递着微弱的电流,他闻到海洋和山岳浓重的味道,阳光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将他们包裹在中央。

像一次逃离。

像大雨将倾。



* 珍妮特·温特森《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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